“祖母知道你們孝順，可是皇上這會子怎麽有空過來的呀？”太皇太後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天色，疑惑地問道。

“孫兒聽說祖母病倒了，所以午朝過後便直接過來了。”朱祐樘看著張容月說道，“祖母可有喝藥？”

張容月一想便立刻轉身說道：“柳兒早就去取藥了，不知怎麽的到現在還沒來，妾身去看看。”

太皇太後看著張容月離去的背影，將身子直了直，輕聲嘆了口氣，道：“不知皇上還記不記的素素？”

朱祐樘不覺一楞，他僵硬著身體，語氣有些不自然地說道：“祖母怎得想起她來？”

“祖母記得那丫頭有一身好本事呀，但凡是經過她手的病患就沒有不好的，皇上你說如果她現在在宮裏，祖母是不是就不用遭罪喝勞什子的中藥了？”太皇太後淡淡地說道。

“原來祖母是怕喝藥呀？”朱祐樘笑著說道。

太皇太後突然轉頭盯著朱祐樘的眼眸，懇切地說道：“皇上，祖母不是怕喝藥，祖母只是有些想她了，如若當初祖母碰到她在先，也許現在的皇後便不再是月兒了。”

“祖母，過去的事情便讓它過去吧，人總得向前看不是？”朱祐樘扶住太皇太後的後背，躲在她身後，不敢看她的眼眸。

“對了，去年你跟祖母說，素素會進宮來看本宮的呀，怎得等到現在都沒有來？”太皇太後想要回頭，但是卻被朱祐樘躲開了，他將太皇太後扶靠在一旁的炕枕上，慢慢起身，背對著太皇太後，道：“後來她又失蹤了，所以便……”

太皇太後急切地坐直身子，焦急地問道：“什麽？失蹤？之前不是失蹤過一次的嗎？怎得又失蹤了？”

朱祐樘定了定心神，無奈地轉身說道：“祖母，這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，孫兒也不得而知，所以……”

“你有沒有派人出宮去尋找？”太皇太後說完便想下炕。

朱祐樘立刻轉身扶住她東倒西歪的身子，道：“祖母，您別激動，孫兒已經派人去尋找了。”

“可有什麽消息？”太皇太後心力不支地歪在炕沿邊，微喘著說道，“唉，這麽的好姑娘怎得命運如此多夬，唉。”

“若是有消息，孫兒自會差人來告訴祖母的，祖母姑且放寬心得好。”朱祐樘拉住太皇太後的雙手，道，“現在養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“唉。”太皇太後又嘆了口氣。

張容月帶著柳兒適時進屋，她一邊招呼柳兒一邊不高興地說道：“也真是的，熬個藥弄了這麽久，耽誤了祖母吃藥，本宮看他們有幾個腦袋。”

朱祐樘快步走到柳兒身邊，接過藥碗，邊走向太皇太後邊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那幫煎藥的太監啊，一個個忙得腳不沾地，柳兒去拿藥的時候，他們竟楞是不知道在哪裏。”張容月說完更加不高興，她走到太皇太後身邊，道，“祖母，這宮裏還有哪個人比您更重要呀？”

“唉，最近這天兒也是怪了，本宮想來，吳太後，王太後她們怕是也感染風寒了，只是大家都未曾透露出來罷了。”太皇太後瞇著眼睛將中藥喝下，眉頭不覺更加緊皺，片刻後她才繼續說道，“還有，那永康公主自小便體弱多病，一年四季都離不開藥罐子，也難怪那幫太監這些日子如此繁忙。”

“祖母您怎得為他們說話呀。”張容月不高興地說道。

“祖母知道你孝順，可是這苦澀的勞什子，祖母真不想再喝了。”太皇太後拉住張容月的手，寵溺地說道。

朱祐樘默默地看著這一切，片刻之後才起身說道：“孫兒那裏還有些奏章未曾批閱，待到晚點再來看望祖母可好？”

太皇太後緊張起來，她立刻說道：“快去，快去，國事繁忙便不用再來看望祖母了，有月兒陪祖母就好。”

“好。”朱祐樘說完轉身離去，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，張容月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，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見了。

入夜之後，下了一天的雪終是停了，朱祐樘知道張容月今晚是不會再過來了，於是他披上外衣，推開大門，緩緩地走下乾清宮前的臺階，不遠處的乾清門還沒有關，他隱隱看到職守的侍衛來回走來走去。

地上的雪已經不再是薄薄的一層，朱祐樘踩上去已然會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，跟在身後的江木左，小心翼翼地說道：“陛下，這天兒如此寒冷，要不還是回去吧，否則落下風寒，奴才也是少不得被罵。”

朱祐樘擡頭看了看夜空，昏暗無光，今夜竟得沒有一絲光亮，看樣子，該是又有大雪要下來了。

“小左子，你這是怕你們的墨公公呢，還是怕朕呀？”朱祐樘取笑地問道。

“陛下，奴才不敢，不過是擔心陛下的身子骨罷了。”江木左頭低得更低了，手中的拂塵都不禁微微顫抖。

“罷了，這茫茫的白雪，終是不太吉利的。”朱祐樘轉身準備離去，卻看到一顆流星劃過天邊，速度很快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見了。

“流星。”朱祐樘叫起來。

江木左一驚也不禁擡頭看看夜空，依然平靜無波，昏暗無光，於是疑惑地問道：“陛下，哪裏有流星啊？”

朱祐樘失望地笑了笑道：“回去吧。”

要說看見流星並不是什麽好事兒，這便是連他這個奴才都知道的事情，如何皇上會不知道？可是皇上剛剛言語的激動，還有神情的興奮，都顯示他心底深深的喜悅，這多少有些說不通呀。

江木左跟在朱祐樘的身後緩步走著，眼角不由瞥瞥他的後背，心中的疑惑也顯得更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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